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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晚他直覺是老天給的救命機會。無星無月的暗夜,他看了雷達一眼,兩人在半山腰把擔架丟下,今晚來決生死鬥,錯過今晚大概等著被整死。.......

 

30多年前 只要是醫學院的學生 ,預官考試只不要考太差 一定是當上醫官的。 但是從75年起,國防部自己訓練了一批非醫學院人員 ,經短期訓練後派到野戰醫院當醫官。 從那時候開始 , 醫官名額變很少 ,很多醫學院畢業的 ,都到部隊當士兵。

那一年他跟班上大部分的同學一樣沒有考上醫官 ,聽說台大醫科錄取醫官名額也掛零, 大家只能認命的去當兵了 。他是班上唯一一個抽中金馬獎到金門, 入伍前當兵的學長休假回來告訴他,下部隊很操哦!要小心。

新兵受訓後來到金門重裝師的兵器連報到。他背負著連上有史以來的唯一醫學院畢業,有著最高學歷和最低軍階的二兵,在步兵部隊裡算是異類.  老兵們說 : 醫生來步兵真是笑話,槍砲都扛不起來,只會拖累連隊. 連上大專兵不多,他和雷達,豆子,天才,阿德,這批大專兵引起老兵的注意。

金門的步兵單位,老兵擁有絕對的權力, 可以“訓練”新兵的體能。 晚上晚點名後, 所有菜鳥新兵排成一排, 由老兵們負責訓練體能, 可以叫菜鳥們伏地挺身, 交互蹲跳, 跑連集合場。 美其名是讓新兵們可以提昇在戰地的體能 ,骨子裡卻是老兵們 變態性用來修理新兵以解在軍中 必須 處處聽命的洩憤行為。

這群菜鳥大專兵 ,每天扛水泥,扛油桶,建碉堡,晚上回到連上,負責洗全連的便當碗盤餐桶和打掃,以及燒熱水供全連洗澡。按照往例要等破冬後才會有新兵上島,所以他們註定當菜鳥一個年度喔. 一個寒冬夜晚, 雷達和天才兩人 因為出碉堡工地任務,太晚回來, 來不及燒燙洗澡熱水, 被老兵修理。他忍不住出手擋住老兵的暴力,成了老兵眼中的黑名單,把自己送上險境。 常常睡到半夜時會被老兵叫起來罰站。

一天傍晚, 大家從碉堡工地疲憊的回來在寢室待命。天才沖沖跑進來說 ,有稽查人員接到密報, 說106砲排有人密藏收音機 (那個年代 金門馬祖收音機是違禁品)。 
他心裡毛毛的, 掀開棉被一看 ,真的被藏了一台收音機 。大家都慌了不知怎麼辦時, 雷達已着裝正要去站崗衛兵 ,他一手拿起收音機, 放在鋼盔裡 ,這時營部稽查已到門口,雷達立即把鋼盔戴在頭上, 手扶著鋼盔,走出門口跟稽查人員敬禮,“長官好” ,從容的走出宿舍, 為大家解除了危機。

後來連上抽中全金管區的火砲射擊比賽, 所有人員的返台假單暫停簽證。隔天營長要親自來看體能檢測,任何業務士,伙房都要報到。當晚那位老兵腹痛到在地上打滾,直嚷盲腸炎。排長請示連長後,派剛下哨衛兵( 他和雷達 )抬去山下野戰醫院等待救護車後送到花崗石醫院。


那晚他直覺是老天給的救命機會。無星無月的暗夜,他看了雷達一眼,兩人在半山腰把擔架丟下,今晚來決生死鬥,錯過今晚大概等著被整死。


老兵指著他:“你,你要幹什麼?把我丟在這裡?你知不知道兵器連傳統,學長可以修理你到死。”
他說:“我當然知道,所以沒有人敢動你們老兵。但我不是一般人。我診察過你,我知道你在裝病。你對醫學無知,但是只要我回報連長你裝病想逃避檢測,這次火砲射擊攸關連長營長是否能升官調回台灣,  你認為連長是信你,還是信我這個醫學院畢業的。山下野戰醫院的醫師只是國防部訓練三個月的人員,可能連盲腸炎潰瘍都搞不清的醫官,我幾句話就可以讓他們閉嘴。你信不信?”
老兵抱著肚子直嚷痛,說“我痛死了,我如果出了什麼事,你也別想退伍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是盲腸炎,死不了的。但是我可以在這裡看你痛到半死,再一腳踹你下山谷,回去報告連長你逃兵,你是長泳高手你覺得大家會怎麼想?  到時候來個全島雷霆演習(雷霆演習是金門有發生逃兵狀況時,由金防部發動,全島官兵全面地毯式搜索逃兵 )。你不死被找到了,也難逃一死。”


在一旁嚇得發抖的雷達站了出來“我可以證明,你是逃兵”

老兵:“你到底要怎麼樣?”

我從他眼裡看到恐懼,我看到戰敗者的退縮。“只有兩條路。一是我們慈悲心大發,送你下山。但是我會用專業的醫學來導引軍醫排除你後送花崗石醫院的病症,你註定回連上參加早上測驗,我看到文書桌上有你遞送的假單,一但你被連長營長選中,下一班返台船票沒有你的名字。”


“另一條路,保證今後不再找我麻煩,包括天才,雷達我們這批大專兵。以後所有針對我的就寢後學長晚點名,你想辦法幫我擋掉。那麼下山後,我不發一言,那些醫官不敢作主,必定將你後送。”


那晚他搭著救護車跟到花崗石醫院,半夜他在醫院的椅子上睡的很熟,因為他知道今夜不必提心吊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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